张亚军

来到新疆之后，大家都爱上了石头。戈壁滩上的石头，种类繁多、造型各异、千状万态，总有一款让你眼前一亮、爱不释手。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，等待有缘人的到来，共赴一场穿越时空变幻、跨越山水轮回的相遇。

假期里，我们组团到戈壁滩上捡石头。头顶着大太阳，每个人都全副武装，身穿防晒服，头戴遮阳帽，墨镜来护眼。大家带了铲子、耙子等工具，蹲在地上仔细探寻、翻找，生怕稍不留神就让“宝石”从眼前溜走。

傍晚时分，我们一人背着一包石头来到加工店，全部倒出来让老板看哪些有雕琢的潜质。结果几百块儿石头里，老板只选出了一块。被选中的这一块，它将被雕刻成精美的工艺品，摆放在专门为它设置的展柜中，供人欣赏，获得无数赞美。没有被选中的，大部分被直接丢弃了，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流向另一个地方。命运的道路从此分岔，它们将走向不同的未来。

但是，我们自己捡的石头舍不得就这样全扔了，还是挑了些觉得有意义的或者好看的背了回来。石头是历史的见证，它的材质、形状、颜色、纹路，都有历史留下的印记。之前就听当地的司机说起过有人在周边捡到过鱼化石，这里很早以前应该是湖海，当时只觉得司机是在道听途说，不一定可信，但当我们真的捡到硅化木和鱼化石时，才相信这片戈壁曾经真的是森林和湖海，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就身处在这物转星移的变幻中，“海枯石烂”“沧海桑田”这些词突然就不那么夸张和遥远了。

人生很多时候也是这样，辛苦一场，想要的没得到，看似徒劳，但领略过沿途风景，在实践中有所体悟，就不算白费。石头见证了历史，也成就为了历史。动植物化石蕴含着远古生命的印迹，它们带着我们穿越时空，回到那个远古的、被遗忘的世界，让那亿万年前鲜活的生命跃然眼前，新奇的体验和感受让我们的生命更加丰盈。

石头在人类面前很渺小，它们淹没在沙土里、隐藏在草丛间、散落在深谷中，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和缝隙默不作声。人类在石头面前很渺小，区区几十载的人生，在石头已经经历和仍将继续经历的时光里，不过是过客。脚下是平坦无边的大地、抬头是广阔纯净的蓝天，天地茫茫、世事沧桑，身处此境、念及于此，心胸顿时开阔了很多。

这片土地上的石头，像极了这片土地上的人。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，江河冲刷、日晒雨淋、风沙磨砺，它们不言不语，历经沧桑，依然坚韧。从古至今，在这片土地上屯垦戍边的人，一代又一代，不惧烈日炎炎、不怕风沙漫漫，艰苦奋斗、自强不息，奉献青春、开创家园，让荒漠变绿洲，为祖国守好边疆，成为历史的创造者。

“头枕石头眠，铺地又盖天。”置身戈壁，仿佛自己也成了天地间的一块石头、仿佛自己也有了戍边者的那份豪迈与坚韧。世间石头无数，美玉毕竟少数。成不了美玉，也要做一块顽石，在这广袤天地间、在这时光长河里，奋力作为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，不负此番新疆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