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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遗忘的母爱

张素珍

五月的一个周末,我吃过早饭,拿起手机翻看微信公众号推送的关于感恩母亲的文章,读着不由地被感动,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的母亲。母亲走了26年,关于她的记忆似乎并不多,尽管她很疼爱我,可我和母亲之间始终有一种无形的疏离感。如今,我已人到中年,即使偶尔提笔写到的也几乎全是父亲。直言不讳地说,我不屑母亲的善良与宽容大度,我亦不能理解她无底线的容忍。

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我必犯人”。识字不多的母亲好像总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,我三番五次解释都没用。无论何时都笑呵呵地接受别人的责难,“吃亏是福”是她的口头禅。她的这种大度,在我眼里是软弱不堪的,她仿佛任人践踏的一棵小草,让我感到生气甚至屈辱,于是我与母亲之间竖起了一道隔离墙。

母亲是地道的农村妇女,一辈子围着锅台转。父亲是孤儿,母亲与父亲自打成家以来就风雨一肩挑。她一手带大我们7个孩子,除了看孩子、做饭外,就是下地干活、上山刨药材,还在家里养鸡、养猪贴补家用。她瘦小的身形替父亲担负着力所能及的责任,把一个简陋贫穷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。所以,母亲去世后,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如山一般坚强的父亲落泪了。这个从没说过苦、喊过痛的身形高大的汉子蹲下身,浑身战栗着呜咽着哭出了声。母亲吃过的苦、受过的罪,只有他最清楚。

而我在她突然离去后,才惊觉世上再没一个人能容忍我的坏脾气,可以无条件地呵护我。回到家顿觉空落落的,变得清冷、孤寂。眼泪无声滑落,擦不尽、抹不干,那个自认为坚强的我此刻脆弱得一塌糊涂,“妈妈”两个字此时弥足珍贵——“妈妈,我想你!”我在心底千万次无声地呐喊……

从母亲离世的那刻起,我真正开始人生道路意义上的断奶,开始品尝成长的酸甜苦辣咸。学着做饭、洗衣服;接触形形色色的面孔;接受成长路上的刁难。多少次泪水肆意流淌到嘴里,咸咸的,才慢慢品尝到母亲生活的艰辛,才体会到她笑呵呵背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。

可我终究学不来母亲的样子,不会忍气吞声,不会干地里的活,不会拿针穿线,不会起早贪黑受累。脾气似乎收敛了不少,可母亲对人生的豁达与和善,是我需要用一辈子去学习的。

母亲含辛茹苦地走完了短暂的五十个春秋,如一只劳碌奔波的蚂蚁,小心翼翼地走完了一生。她省吃俭用,在她走后,翻箱底才发现姐姐给她买的新衣裳舍不得穿,整整齐齐地叠放着。生前她的衣服总是穿到褪色打了补丁,实在无法缝补才扔。买了新衣裳,她总是说出门穿,而她一年到头忙了家里忙地里,哪有闲工夫出门?偶尔碰到人情事务出门也是尽快返程回家。她的心时刻装着家里,放心不下上学的孩子与劳作的父亲。像千千万万普通的农家妇女一样,家就是她的全部、她的世界。

我无法具体描述出母亲一件细微的事。或许是因为孩提时代的我只顾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关爱和付出,从不顾及她的疾苦,也不懂作为小棉袄的女儿应该去体贴和关心她。只有在她走后,那种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席卷而来,我才觉得她在我生命里那么重要,才觉得有妈妈的时光是那么幸福。

世上似乎没有比我更粗心、更冷漠、更不懂事的女儿,我只想直面内心对母亲郁结的情结,直面我曾经的不屑与不肖。窗外阳光明媚,朵朵白云在蓝天游走,我好想说:“妈妈,我想牵您的手,拾起26年来被我遗忘的母爱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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